特派记者 吴晓鹏纽约报道
高盛又一次走在了华尔街前面。其可能最早于本月剥离其自营交易部门的大部分业务。
上个月，美国总统奥巴马签署通过了有关金融监管改革的多德-弗兰克法案，其中的沃克尔规则禁止银行从事大部分自营交易业务。华尔街银行为此必须做出改变，高盛率先采取行动，准备剥离其自营交易部门。
美国各主流媒体近几日接连报道高盛计划剥离自营交易，不过该公司拒绝就此置评。
过去十年，不断壮大的交易业务给高盛带来了丰厚利润，该公司因此也成为华尔街同行模仿的榜样。传统的融资、并购和咨询服务占收入的比重不断下降，而交易却已占到高盛总收入约三分之二之多。
高盛开始掉头，意味着华尔街银行向对冲基金方向发展的趋势就此终结。华尔街上，摩根士丹利、美国银行、花旗、摩根大通等公司的高管也在权衡，该如何处理公司的自营交易、私募基金和对冲基金等业务。
投资银行Sanford C. Bernstein银行业分析师、前雷曼兄弟公司首席财务官布拉德·欣茨(Brad Hintz)告诉本报记者，金融监管的新规则将使得银行如果把资金分配到交易业务中，其回报将不如以往，这样银行就能够变得更传统一些，交易活动少一些。
欣茨说，“这的确是一种方向的转变。将使得高盛的增长变得更加缓慢，将解放摩根士丹利的资本，对于美国银行、摩根大通来说，新的规则将鼓励他们更多的放贷，更少的交易。”
但华尔街的改变会有多大，依然存在巨大的不确定性。至少到目前为止，美国监管机构对什么是自营交易还未给出一个明确的定义。而在定义明确之前，华尔街的说客依然在国会山游走。
高盛权衡三种方案
高盛内部有两个自营交易部门，一个被称为自营策略部门(Pricipal Strategies Unit)，主要投资于股票；另一个名为特殊情况集团(Special Situations Group)，主要投资于债券。
花旗集团银行业分析师Keith Horowitz告诉本报记者，这两个部门大约管理着90亿美元资产，剥离他们意味着高盛将减少约4%的收入。而高盛的高管曾表示，自营交易业务大约占公司总收入10%左右。
有关高盛分离自营交易主要是指自营策略部门。Horowitz说，自营策略部门过去三年其实已经大幅收缩了，目前占公司总交易收入不到1%，每个季度收入约1亿-2亿美元。
从这个角度来看，以沃克尔规则的名义分离自营策略部门或许只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高盛剥离自营策略部门有三种可选方案，一是将业务转移至公司的资产管理部门，二是将自营交易的仓位解除，三是将业务转移至一家对冲基金并最终用外部资金取代高盛资金。高盛有一个传统，即公司经常会投资由前雇员创办的对冲基金或私募基金。
如果高盛选择将自营策略部门分离至外部对冲基金，该公司将因为计算机高频交易程序而遇到一些麻烦。高盛特别设计了一种名为Slang的计算机语言来从事自营交易，但这家投行无法允许外部基金继续使用该语言。
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谈到高盛将分离特殊情况集团。高盛曾表示，这一部门不会受到沃克尔规则的影响，因为投资于长期债券属于放贷行动，而不是交易活动。
欣茨表示，高盛可能希望在竞争出现之前，在自营团队中的交易员离开之前融集资金，“你不想成为第50家剥离自营部门的公司。”
沃克尔规则禁止银行从事自营交易，同时限制银行最多将一级资本的3%投入私募基金或对冲基金。这些限制需要多年才开始生效，但是许多公司迅速开始行动，处理其交易部门、私募股权和对冲基金部门。
许多银行担心，这些交易人才可能会被那些不受金融新法限制的对冲基金挖走。总部位于美国康州的一家对冲基金创始人告诉本报记者，他认为金融改革对对冲基金行业来说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机会，像高盛可能就会有很多交易人才流入对冲基金行业。
高盛FICC(固定收益、外汇与大宗商品)部门一位交易员告诉本报记者，高盛第一个采取行动，也可以看出这家公司在各方面都走在华尔街的前面。不过他也承认，高盛在各家银行里面需要做出的改变最大。
据福克斯商业频道报道，高盛高管还在讨论将公司私有化的可能性，不过这一想法仅限于讨论，并没有实施的计划，而且要私有化也会有很大的难度。
华尔街集体行动
其他的华尔街银行也在行动。
2007年在按揭贷款证券投资上亏损90亿美元后，摩根士丹利关闭了内部的两家固定收益自营投资部门。目前摩根士丹利内部还有一个名为PDT(Process Driven Trading)的自营交易部门，以及名为FrontPoint合伙人的对冲基金。
目前摩根士丹利正寻求放弃对FrontPoint的控制权。该基金管理着约70亿美元资产，摩根士丹利拥有其100%股权，但该公司希望对其控制权减少至20%-25%。
2006年，时任CEO的麦晋亨花费了4亿美元购买了Frontpoint。但戈尔曼今年1月1日上任后，已明确表示不愿意承担自营交易的风险，即便这些部门可能带来不错的回报，但可能造成巨大的损失。
摩根士丹利在戈尔曼的带领下变得保守，欣茨表示，摩根士丹利的谨慎与沃克尔规则的改革方向相符。
但减少对FrontPoint的控制主要原因或许并不是因为金融监管改革，因为这家基金并没有像原来预期那样产生丰厚的利润。摩根士丹利放弃FrontPoint多数股权，将换取分离后公司的优先股权。这可以使摩根士丹利获得该基金未来五年一定比例的利润，使得能回收最初的投资。经过五年后，摩根士丹利可以持有少量股权，或者是让FrontPoint完全独立。
对于PDT自营交易部门来说，其分离动作可能会持续好几年。PDT可能会剥离出去成为一家独立的对冲基金，也可能会转移至公司的投资管理部门旗下，该部门主要负责代理客户资金投资。PDT自1993年创立以来为公司赢得了数十亿美元收入，Horowitz认为该部门大约占摩根士丹利2%的总收入。
美国银行也在考虑处理公司内部自营交易部门的对策。美国银行在2009年收购美林后，获得了美林30亿美元规模的自营交易部门，该部门目前由美林前固定收益部门主管David Sobotka执掌。
目前美国银行主要在考虑两个选项，一是出售该部门给一家私募基金或对冲基金，二是将该部门交易员重新分配到其他部门。
美国银行最近已同意出售30亿美元的有资金支持和无资金支持的私募投资承诺给法国的一家私募基金和其他投资者，这相当于减少了近一半的私募投资。截至今年6月30日，美国银行共拥有64亿美元私募基金投资组合。
花旗集团和摩根大通也在考虑削减自营交易业务，出售或重组私募基金和对冲基金相关业务组合。
沃克尔规则仍存变数
多德-弗兰克法案的起草者之一、参议院银行委员会主席多德上周表示，他对于高盛打算停止自营交易业务的决定甚感欣慰。
“这很明显是(高盛)做出的一个反应，”民主党参议员多德说，“我很高兴听到这一消息。高盛重新变回高盛，而不是变成一家对冲基金，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欣茨告诉本报记者，这次金融监管改革中，对银行影响最大的就是沃克尔规则，因为私募基金、对冲基金和自营交易都属于资产负债表型业务，需要银行投入资本，而影响最大的就是资本密集型业务。
但这一旨在预防银行用自己账号从事高风险押注的规则，因为本身还非常模糊，华尔街依然有可能将大量资金置于风险之中。银行依然有可能使用自己的资金来为客户执行交易。
欣茨说，沃克尔规则的确会使交易业务的回报变得更低，但基本上不会对政府债券交易产生任何影响。银行依然能够使用自营账号交易政府债券和机构债券，这些市场依然可能会产生巨大的风险。
另一个更大的问题在于，监管部门将如何界定自营交易。到底什么是放贷，什么是交易，监管者必须给出明确的定义。目前美联储正在对此议题进行研究。
举例来说，高盛认为其投资于债券的自营交易部门为长期投资，应属于放贷，而不是交易。但如何定义长期和短期，仍然是一个难题。摩根士丹利自营部门在美国房地产按揭债券市场做了长期押注，最终亏损了90亿美元，几乎导致这家银行倒闭。
参议院调查委员会主席莱文上周敦促监管机构对华尔街的交易文化采取严厉措施，“我们不指望华尔街不做任何抵抗就放弃其高风险、充满利益冲突的交易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