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父离开我们20年了,他走的时候我还在部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所以没有见他最后一面。 后来得知,是他不让弟弟告诉我的,说怕影响我的工作。
大伯父没有亲生子女,在世的时候就一直视我和弟妹为自己的子女。所以,他一直跟着我们家过日子。
大伯父患的是胃癌,到了晚期,被病魔折磨得不像人样。
弟弟买回来的药,他就是不服用,医生来给他注射针水,他也婉言谢绝。
其实,大伯父是不想让我们花更多的钱,他知道自己患的是绝症。
他临终前,家里买了只鹅准备过农村的传统节日——农历七月十四(鬼节),大家忙得不可开交,就没有杀鹅。他听到鹅的叫声后,就叫我弟弟把鹅杀了过节。
他走的时候,发现床底下有许多西药……
其实,大伯父是应该有自己的子女的,当年跟大伯母结婚后,他就跟随共产党上山打游击了。一次被国民党兵抓住,关入大牢里,一个月后才由我爷爷卖掉10担谷将他赎回。
从国民党大牢里出来后,他不听爷爷的劝阻,又上山打游击了。
大伯父在世的时候对我说,1944年冬天,日本侵略军从钦州、合浦打来,经过我们家乡,沿途抢掠烧杀,奸淫妇女,有一些妇女来不及逃避而被日军强奸和轮奸。
日寇所到之处,宰杀猪牛,鸡抓到后就把头砍掉,把鸡身挂在枪刺上。
可怜的大伯母就是那次的受害者,她被一群鬼子糟蹋了。
祖母知道后,二话没说,仅20担谷子就悄悄地将她卖给了10公里外的一户人家。
大伯父从山上回家,知道这一切,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恨不得把鬼子撕个粉碎,他同时也恨自己的娘做事太绝情,不应该对他媳妇这样。
但事情都发生了,他也只好认命,又重新上山跟打游击,跟本地的国民党进行武装斗争。
后来,我们的党得了天下,大伯父被安排在家乡的一座水库做管理员。
但他为人太直率,说话不转弯,得罪一些人,不久被打成右派下放回家务农。
1979年平反没他的份,说没有档案记载。
后来,他提着特产去县城找当年一起在山上打游击的平反后又重新当县长姓张的官,但人家都说要依靠组织解决,可这个组织还是没有给他解决。
大伯父后来最大的官是生产队长,每天吹着哨子挨家挨户去叫人上工。
念高中前,我一直都是跟他睡一张木床上的,他经常给我讲故事,特喜欢他讲我们家从前的一些故事。
晚年的他,无聊的时候喜欢上了玩牌,弟弟就给他点小钱打纸牌消磨时光。
现在一到清明节,我就经常梦见他。
他在梦里经常叨叨些事情。
连续这么多年,清明节我一有空就回去给他扫墓,就是不回去也表示点意思让堂兄弟给他上香烧纸。
大伯父,以前的历史我们会牢记的,您就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