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柳园小学的老师趴在椅子上备课
核心提示
8月30日，原阳县葛埠口乡朱柳园村小学动员学生家长：一年级的学生集体留级。18个学生，10个选择了留级，8个则不得不到其他学校读二年级。
学校有不得已的苦衷：7个年级，只有6间教室。
数天之后，面临压力的学校又将这些“逼走”的学生“召回”，恢复二年级班级。
学生集体留级，揭示出乡村小学资金不足之冰山一角。
学生集体留级
“娃到别的村子读二年级了。”李小山满脸无奈，狠狠吸了一口烟。9月4日，原阳县葛埠口乡朱柳园村小学的集体留级风波仍然未平。
新学期开始，朱柳园小学宣布，原本升二年级的学生全部留级，继续读一年级。“或者，把孩子送到另外的学校去。”
为了能让孩子读二年级，李小山不得不将孩子送到离村子较远的另一所小学。在朱柳园村，还有7个家长都采取了与李小山一样的行动。
18个原本升二年级的学生，10个选择了留级，8个选择了转校。
一时间，朱柳园村小学校长窦春记被推向风口浪尖。
9月7日，窦春记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作出这个决定，并非一时冲动，而是学校在权衡利弊后的慎重安排。
按照正常的教学安排，学校应该有7个年级——6个年级加1个学前班。“但是，我们只有6间教室。”窦春记说。去年，按照有关规定，学校将一间50平方米大小的教室改为多媒体教室，学校就开始为缺教室而发愁。
当时，六年级是一个仅有十几名学生的小班，学校于是腾出一个老师宿舍，将其改建为教室。没有黑板，老师只好提着一个一平方米大小的木板来上课，将木板放在窗台上板书。
据上课的老师反映，这种简陋的教学环境无法保证教学质量。上学期结束之后，学校就打算停止这种“凑合”的局面。
8月27日，朱柳园学校的全体教师开会，讨论如何解决教室不足的问题。搞复式班，或者裁撤一个班级，是老师们最认可的两个办法。
复式班，就是将两个年级在一个教室里上课，分开时间教学。但是，学校的老师都没有这方面的教学经验，同时也无法保证两个年级的学生能安心听课，这个办法最后被否定。于是，可供选择的方案只能是——裁撤一个班级。
转校学生的困惑
想升读二年级的学生转校到胡沙湾小学。
胡沙湾小学距离朱柳园村约2公里远，生源主要来自胡沙湾村，校长来自朱柳园村。
窦春记说，之所以动员一年级“集体留级”，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一届的学生年纪比较小，很多学生并没有达到上学的年纪，如果留级，则和法定的小学入学年龄比较吻合。
问题出现在开学以后。
李小山说，孩子在村里小学上一年级时，家里根本不用操心，学校就在村子里，孩子自己就能去学校、回家。
但是，他的孩子去胡沙湾学校，有几里地，还要经过大马路，家人很不放心，每天都要接送孩子上学。“干活儿需要起早贪黑，有时忙得连饭都不能按时吃，哪能顾得上孩子呀？”
到外村小学读书的另一个麻烦，是孩子的适应性问题。“我不认识他们，不敢和他们玩。”朱鸿然（化名）红着眼睛告诉奶奶，他离开朱柳园村小学去别的学校，一下子还不能和同学们打成一片，有时候感觉很孤单。
“召回”之路
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朱柳园村小学再次召集家长，“召回”那些到别的学校读二级的学生。
9月10日下午，葛埠口乡中心校校长李琳坤证实，朱柳园村小学着手准备二年级教室，已经有7名学生返校读二年级。至于留级的10名学生，有多少会重新选择读二年级，还没有确切数字。
但窦春记认为，召回学生并不等于学校教室紧缺的问题解决了。
早在上个学期，学校的教室不够时，窦春记就找到村委会和有关部门，希望能够得到解决。当时，村委会提出租房子作教室，以解燃眉之急。看中的房子离小学好几百米远，还隔着一条马路，学校没有接受。
学校担心，分散的校区不易管理，学生容易出现安全问题；老师在两个校区间来回赶课，也非常不便。
曾经有一个转机：村子得到一笔经费，其中一项是关于投资学校建设。村委会答应在校园里再盖一间教室，不过，直到现在，这个项目仍然没有落实。
“资金坎”
集体留级，揭开了乡村小学资金不足之冰山一角。
9月8日下午，朱柳园村小学。
上课的铃声响过之后，校园里空无一人，办公室里也没有一个老师。6个老师全部在课堂上，校长窦春记去乡里开会。
上学期，窦春记不得不经常缺席需要他参加的一些会议。7个年级，6个老师，加上窦春记，一共是7个人。
“一个萝卜一个坑。”胡东辉老师说，如果有老师生病未到，或者请假，学生就得停课。每个老师每天至少上8节课。在取消早晚自习前，老师每天的工作时间超过12个小时。
据葛埠口乡一位教育工作者说，乡村学校普遍面临“资金坎”。由于资金紧缺，校舍建设、师资力量配备都跟不上。
以朱柳园村小学为例，学校成立于1984年，老师是县里统一编配，由财政发工资，学校的校舍建设资金则完全取决于村委是否给予投入。朱柳园村曾经有一个企业，去年这个企业因故关闭。
“没有经济来源，村子拿什么给学校投入？”这名人士说。
缺乏资金投入，朱柳园村小学的办公条件看起来有些“寒碜”：校长办公室里，一张床几乎占据了屋子的一半，桌子上摆着学生的作业本。还有一张椅子和小凳子，批改作业时，坐在小凳子上，椅子则当作办公桌。如果开会，就把椅子和凳子都搬出去，腾出空地方。
学校还有3名老师住校，他们的宿舍和校长办公室没什么两样，既是宿舍，又是办公室。
“合点并校”的设想
资金难题不得不令人认真思考村小学的未来之路。
在九年义务教育阶段，每个学生每学期只需要交纳22元钱，小学的办公经费就完全来源于这种“一费制”。
2006年上学期，朱柳园村小学共计122名学生，全校经费总共是2684元。
本学期，加上全部“召回”的学生，朱柳园村小学总人数不超过130人，学校一共7个班级，每个班平均不到20个学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名老师说，教一个40个学生的班级和20个学生的班级，备课和其他教学方面，所费的精力并没有明显的差距。
从办公经费这个角度看，如果班级人数少，就会无形成中加大教育成本，造成师资力量和校舍的另一种浪费。
“如果改善这种状况，最好的办法或许是‘合点并校’。”一名基层教育工作者说，邻近村子之间的小学合并，可以整合教学资源，无形中增加教学师资力量；而“村村结合”也拓宽了资金来源渠道。
“只要再添一间50平米大的教室我就知足了。”窦春记说，他需要解决眼前的难题。□文/图 本报记者杨万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