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乾秋
“龙马”邮票的正式名称为《大清台湾邮政局邮票》,主图上龙下马,通称《龙马》邮票。刘铬传印刷龙马票事并未知会清朝廷,交由淡水英国领事馆转向伦敦大钵兰街的文具商韦斯特尼去（P.W.WASTNAGE）定印，韦斯特尼又委托伦敦伯雷特伯里威金生公司，用雕凹版无水印纸印制,印妥后仍交给韦氏转寄给台湾，所以这次龙马票的订印，并非由台湾当局直接委托威金生公司。在承印龙马图正式邮票之前，英国伦敦维尔金生公司曾先印制一套龙马图邮票试色样票，印在50×53mm白纸中央，图幅30.5×32mm。试色样票共有六种，分别为绿色、暗绿色、红色、兰色、棕色、栗棕色(图1)。“龙马”邮票乃采用无纹或条纹洋纸，纸质硬而半透明，所绘龙图，没有中国传统所绘龙图的威严,龙角像牛角左右竖出，龙貌似日本之翁面，龙身同蜥蜴。票面上首印有英文“FORMOSA”字样，下端有“CHINA”字样，右侧中文“大清台湾邮政局”字样，左侧则有“制钱贰拾文”字样，四角均嵌印阿拉伯“20”字样，规格为32x30.5mm，印刷很精美，全张25枚（5x5）。 刷色分红、绿两种，面值均为20 文、齿孔度数140，有背胶，总印量为202版,5050套（图2），原拟1888年发行。
龙马图邮票印就后却未正式发行，1889年台北至锡口铁路通车，当局即以龙马邮票代作台北、锡口、水返脚（又名水转脚、今改汐止）等地火车票使用，除见有新票外，另有毛笔手写或加盖“地名或商务局”等字样的旧票。因非贴信,故其背胶完好,其加盖型式多样,最少不少于六种（图3）,这是中国邮票发行史中一段趣话。龙马图邮票为何未发行，是多年来不少集邮家探讨的课题之一。
“龙马”邮票为什么未发行? 笔者在编写《1888-1949年中国台湾邮票简史》时, 曾多方请教集邮名家和遍查集邮史料, 答案却终不可得。但是, 在我的集邮启蒙老师陀汉德先生的指点下, 我认为“龙马”邮票未发行与英文“FORMOSA”字样有关。陀汉德先生是一位学识渊博的集邮者, 对邮学和史学颇有研究, “龙马”邮票为什么未发行? 他一直深感兴趣 。并认为“龙马”邮票未发行与1888年台湾邮政曾在光无齿小龙无水印纸三分银和五分银邮票上加盖红字英文“FORMOSA”及光无齿《小龙》邮票上加盖红字中文“台湾邮票”字样未发行票（图4），可能有关。对于两者间有什么联系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比较和对照, 我忽然想到, 两种邮票上都有英文“FORMOSA”字样。到底英文“FORMOSA” 是什么意思?
原来“FORMOSA”源自葡萄牙语,中文译音为“福摩萨”,意为美丽之岛,那是西方殖民主义者给台湾起的名字。公元1544年,葡萄牙殖民船队途经台湾,看到台岛山川雄秀,风景秀丽,不由发出“FORMOSA”的惊叹。但是,这美丽的名字带给台湾人民的不是福音,而是西班牙和荷兰的相继入侵的灾劫与苦难, 还有长达数十年的殖民统治。中国人民不会忘记这段因“FORMOSA” 这名字而带来的血泪写成的屈辱史。几年南方某市有商店取名“FORMOSA”， 被愤怒的市民砸烂，市民砸店之举也是行正义之事，由此可知一百年前苦难深重的人们怎能忍受自已的政府发行印有“FORMOSA”字样的邮票发行呢？也有可能是台湾官员中有精通外语和有爱国之心者，向当时的台湾巡抚刘铭传剖析个中含义，而停发《小龙》邮票加盖“台湾邮票”及《龙马》邮票。
笔者最先提出“龙马”邮票未发行与英文“FORMOSA”字样有关, 是在《1888-1949年中国台湾邮票简史》中, 该文发表在2006《集邮》第11期增刊上,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庄有桂教授、中华全国集邮联合会副会长常增书先生、中华全国集邮联合会学术委员会副主任郭润康教授、台湾南极邮学邮史研究专家李晋甫先生等前辈专家曾亲笔为该文作修改 ,著名集邮家孙海平教授和方定坚教授也曾审阅该文。上述六位名家学者, 并没有把笔者“龙马”邮票未发行可能与英文“FORMOSA”字样有关的意见予以否定。李晋甫先生是台湾人, 精通英语、日语和拉丁语, “FORMOSA”字样是否有殖民色彩应该是非常清楚的, 而其他的几位前辈专家均为饱学且治学严谨之士, 来自我国最高学府的庄教授是我国国际关系学的权威, 郭老和常老更是我国邮坛之泰山北斗。此外, 在《1888-1949年中国台湾邮票简史》发表前,我还就该文请教清华大学王水弟教援和曹金榜教, 该文发表后还曾求教于台湾著名作家、集邮家杨浩博士, 上述三位名家学者, 也没有把笔者的“龙马”邮票未发行可能与英文“FORMOSA”字样有关的意见予以否定。
可是, 张伟先生却在《中国集邮报》撰文竟批评笔者的观点是“史学现代化”,并认为“FORMOSA” 在百年前并无殖民色彩。可惜，该邮友并未举出相关的佐证。相反,笔者曾在华南师范大学、广州大学、广东工业大学和清华大学讲述《1888-1949年中国台湾邮票简史》, 听讲的既有本科生、硕士生和博士生,还有风华正茂的年轻学者, 更有白发苍苍的老教授。笔者在讲“龙马”邮票未发行可能与英文“FORMOSA”字样有关和“FORMOSA” 一词有殖民色彩, 从未听到反对的声音。
2004年10月17日,吉林交通文艺台报道佳通集团印制的“2003-2004佳通轮胎花纹手册”上，用德文把我国台湾标注为“福摩萨”。就“福摩萨”问题,电台记者采访东北师范大学历史系田志和教授。田志和教授指出：“‘福摩萨’是西班牙殖民者侵略台湾时用的一个称呼！译为美丽的漂亮的岛屿，西班牙是1624年侵略台湾的！但就中国而言从来没有对这个岛屿叫过这个名字！也没有在自己的版图上标注过这个名字！在中国的隋朝，对这个岛屿称‘流水’，后来到清代正式定称为台湾！一直延续到现在！西班牙殖民者1624年以后被荷兰殖民者赶跑了，后来到了明代，郑成功收复了台湾！包括1895年日本割占台湾，都使用台湾这两个字！在国际文件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福摩萨’这样的字样！这是一个殖民地的烙印！符号！它是西方殖民者对我们国家领土一部分的一个称呼！我们是不能用的！！！”
2007年9月6日，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商标局发出公告撤销九件含有“FORMOSA”、“福尔摩莎”的注册商标。并认为“FORMOSA”的中文音译为“福摩萨”、“福尔摩萨”、“福尔摩莎”等，是16世纪西班牙侵占我国台湾省时对台湾的称谓，带有明显的殖民色彩。因此，以“FORMOSA”作为商标的组成部分部分使用，具有不良社会影响，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第十条第一款（八）项的规定。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第四十一条第一款及《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实施条例》第四十八条的规定，商标局决定撤销第951778号“富丽纱FORMOSA BRIDELITE”、第771858号“FORMOSACHANG”、第879695号“FORMOSACHANG”、第1676045号“FORMOSACON” 、第1389821号“FORMOSA及图形”、第740329号“宝岛FORMOSA”、第1194840号“福尔摩莎” 、第1384535号“福尔摩莎FLUMOSA”注册和第1496996号“福尔摩莎”注册商标。
“FORMOSA”是西牙和荷兰强加给台湾的名字, 正如田志和教授指出：“中国从来没有对这个岛屿叫过这个名字……！在国际文件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福摩萨’这样的字样！这是一个殖民地的烙印！符号！” 连日本侵占台湾的五十年, 都不屑使用‘福摩萨’这样的字样。张伟却说“FORMOSA在百年前并无殖含义。 在世界历史上, 同一地点有不同名是很普通的”,好像葡萄牙和荷兰人强占台湾也是很普通的,按此说,郑成功收复台湾倒成了一件多余之事了。郭怀一等反抗荷兰人而起义牺牲的民族英雄, 是不识事务了。
张先生说“如果真是因为票面有FORMOSA一词而取消了发行, 难道将其改作了火车票便可以对其票面上的FORMOSA一词可以视而不见了吗? ”众所周知, 发行邮票是政府行为, 票名代表国家或地区, 而发售火车票是官办企业行为, 两者不可同日而语。何况龙马邮票代作台北、锡口、水返脚（又名水转脚、今改汐止）等地火车票有毛笔手写或加盖“地名或商务局”等字样, 也就是说铁路当局承认的只承认有毛笔手写或加盖“地名或商务局”等字样龙马邮票才是火车票,也就是说其性质已改变。即使龙马邮票的新票能代作火车票, 其发售单位是火车站和火车, 已不具有邮票的功能,其图案和文字即使被民众发现有“FORMOSA”字样,君不见, 近百年的车票, 电影票出错多不胜数, 有几人放在心上?
至于张先生藏品有独虎邮票盖“FORMOSA”英文邮戳, 真伪难辩, 笔者权当其是真品。须知, 抗日政权--台湾民主国邮政是在安平税务司麦嘉林（英籍）的建议下,刘永幅将军在台南创办的, 刘永幅将军当时忙于指挥抗击日军的战斗, 邮政由麦嘉林等人管理。麦嘉林令人刻用有“FORMOSA” 英文的邮戳是完全有可能的, 因为在战争环境下产生的邮政仅存在81天, 其邮戳并不能视为台湾民众认同“FORMOSA”证据。
张先生异想天开地说“印有预付邮资的龙马邮票, 自然无法在非均一邮资制的铺递系统中使用。所以, 取诮发行就是必然的了”, 其实这是张先生一厢情愿的想法。台湾邮政开办之始, 发行了供民众购用的称为《邮政商票》, 规格为62x73mm, 该票用于按站计费,现计重量,也计路程。50里左右为一站、信函重量一两以内者，贴《邮政商票》一张，收费20文。每递送一站粘贴邮票1张,直至到达站。目前发现的《邮政商票》实寄封都是由收寄邮站收取全程邮资,各邮站在寄递中只加盖站名戳记,而没加贴邮票(图5)。若仅是资费问题的话,“龙马” 邮票印的20文面值是一站的邮资, 超过一站加贴一枚邮票即好, 或是按贴<<邮政商票>>的方法由收寄邮站收取全程邮资,各邮站在寄递中只加盖站名戳记,而没加贴邮票,根本不用取消发行。何况龙马规格仅为30.5×32mm, 按清代的大信封贴50枚应该不成问题, 不信张先生可去中国邮政邮票博物馆看看。
综合以上说法, 我依旧认为“龙马”邮票未发行与英文“FORMOSA”字样有关。
附：本文承蒙陀汉德先生指导并修改，感谢北京大学庄有桂教授，国家级邮展评审员王宏伟先生提出意见和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