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是民族的血脉,邮票是国家的名片,设计是桥梁纽带。邮票设计过程,可以让思想升华,让创意落地,让精彩无限。邵柏林先生作为新中国唯一一位邮票总设计师,是中国邮票标志性人物。
邵柏林先生是中国艺术界和集邮界的一杆旗,因为旗帜引领方向,作品多、质量高、工艺美、影响大。在他30多年邮票艺术生涯中,每一枚邮票都体现了他对艺术的独到见解,流淌着艺术之美、折射着璀璨之光。
“情系方寸天地,抒怀无悔人生”——邮票设计家邵柏林先生作品展于11月27日在中国邮政邮票博物馆隆重开幕,展期为一个月。本次展览展品丰富,精心选取了邵柏林先生的一百一十余幅作品,囊括了邵柏林先生在不同阶段创作的邮票、绘画、徽志、摄影作品,以及当年约请社会美术家创作的众多艺术珍品,全面展现了邵柏林老师在艺术领域的成就。
考虑到有些邮迷朋友无法亲临展览现场,我们从展览中搜集整理了几则精彩的展品故事与您分享。今天,我们就从1980年《庚申年》猴票说起,与您回顾邵柏林先生《庚申年》邮票及首日封设计背后的故事,一同品味邵老在方寸间书写下的“诗与美的语言”,感受邵老为邮票倾注的心血与匠心。
《庚申年》猴票堪称邵柏林先生与黄永玉先生珠联璧合之作。
1973年,黄永玉为南京画院画家宋文治画“一眼睁一眼闭”猫头鹰而招祸,1974年被打成“反革命黑画家”。
左图:1973年,黄永玉作“一眼睁一眼闭”猫头鹰而招祸。
中图:1974年,有报纸发表批判文章,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猫头鹰批为“黑画”。
右图:1977年粉碎“四人帮”后,黄永玉作“两眼睁”猫头鹰,抒发重见天日的快慰。
1975年春节,邵柏林与夫人踏进了北京站附近的钟声胡同黄永玉的家,这让已经远离大众的黄永玉深感意外。
此照片为1976年邵柏林为黄永玉拍摄。
当时黄永玉正在“画室”中专心创作悼念周总理的《荷花图》,口中念念有词:“愿总理在天之灵保佑我把这荷花梗画得笔直笔直……”所谓“画室”就是天井里的小屋,因四面无窗,黄永玉遂画了两扇窗,窗外迎春花盛开。
黄永玉曾在一篇文章中写道: 在“四人帮”横行的日子里,邵柏林夫妇常来看我。我曾开玩笑地说,朋友有胆子在打翻的巢里来看我的,邵氏夫妇就是其中之一。我总是很珍惜这一点情操,觉得朋友相处,这一点很重要。
邵柏林与黄永玉的这份深厚情谊便是中国生肖邮票得以发行的机缘。
邵柏林先生介绍《庚申年》猴票
1979年元旦,邵柏林去看望黄永玉,还有一件事,就是想向黄永玉约一组动物邮票图稿。黄永玉提议道:“何不发行一组生肖邮票呢?十二年我都给你们画!”邵柏林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一周后图稿已成。邵柏林遂将图稿交到邮票发行局,等待局里下一步的消息。谁知,两个月过去了,消息竟石沉大海。
时间一天天过去,猴年的春节却一天天逼近。邵柏林最怕的就是黄永玉所画的图稿,错过了庚申猴年。这么精彩的图稿,一但错过,就要再等上十二年,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曙光终于出现了。1979年11月6日,邮票发行局建议从1980年开始发行“年票”(签报中的“年票”指的就是生肖邮票)的签报正式报部,签发人是时任邮票发行局局长的宋兴民。1979年11月12日,签报上在供部领导批示的空白处,有邮电部值班室(秘书处)的注:
“一九七九年十一月十二日部长办公会议审查同意发行。”
这个批件是发行系列生肖邮票的根据,也是获得发行“猴年”生肖邮票的尚方宝剑。但是,此时距《庚申年》邮票发行只有短短的95天了,后续的邮票设计、雕刻、印制等一系列工作,必须在95天之内完成,难度可想而知。
万众期待的新中国第一套生肖邮票的设计印制过程可谓一波三折,艰辛异常。
我国从1967年以后,绝大部分邮票的印制均采用影写,即照相凹版。为什么这套《庚申年》邮票要用雕刻加影写方式印制呢?这源于邵柏林对雕刻版的钟爱。在他的一再坚持下,从第一套生肖邮票开始,就将雕刻加影写方式嵌入了生肖系列邮票的血脉。
“猴票”的印刷是在北京邮票厂的“唯发机”上完成的。“唯发机”是从瑞士引进的设备。谁知印猴票时,套印后红底色总是透过雕刻版线条向上泛红,致使黑的不黑,红的不红。这可难坏了邵柏林和值机的师傅。
凭借着丰富的经验,邵柏林想出了一个好办法——进行猴票印刷的二次创作,特别绘制猴票印刷影写版衬于雕刻版之下,不仅解决了单色雕刻黑版线条下面泛红的问题,更凸显了原画的质感,还原了原画的神髓。
左图:黄永玉作《庚申年》原画
右图:邵柏林作《庚申年》影写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由于北京邮票厂多年没有印刷雕刻版套影写版的邮票,库存雕刻油墨干结。邮票印版上机后,由于油墨太黏稠,机器走不起来。买新油墨,时间又来不及。于是工人们就想了一个办法——在雕刻墨中加上一种无色透明的混合剂。结果机器是走起来了,可印出来的邮票雕刻线条不黑不立。后来工人又想了个补救办法,往雕刻墨中加铅印墨,但铅印墨不是邮票专用快干墨,机器是走起来了,可邮票印出来一下子干不了,上一版邮票就把下一版邮票的背胶粘脏了,这在行内称为粘连挂脏。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在邮票厂的完成车间和邮票库房临时赶制了许多类似养蚕的晾票架,一个架子五六层,一层放七八摞,一摞20版。晾干后,一检验,不少成品上仍有斑斑点点的挂脏墨点。这个墨点,也成为日后人们在鉴别真假猴票时的参考依据。
邮票“挂脏”还是给“猴票”的成品率打了大大的折扣。北京邮票厂的工人为了减少损失,在“挂脏”的版票上将半版合格的邮票撕下来,再和另外合格的半版加起来,就算一个整版,业内行话叫“拼版”。这样算起来,“猴票”真正整版的数量远远低于理论数量。由于成品率低,故原本下达的500万枚没有完成,成品入库只有4431600。这就是真实的《庚申年》邮票发行量。
展览现场,原国家邮政局邮资票品司司长刘建辉向嘉宾介绍《庚申年》猴票
《庚申年》邮票从设计到完成印制,看似简单,成则艰辛,从中可以看出邮票设计特殊的规律。当时,邵柏林认真完成《庚申年》邮票设计任务之后,在填写设计单时,他很固执地坚持在设计人一栏把自己的名字划掉,改为“设计黄永玉,经办邵柏林”。他说,这是黄永玉先生的作品,我只不过在上面做了应该做的工作。这份猴票设计单,折射出当年邵柏林这位邮票设计者的谦虚品格。
1980年“猴票”的诞生
1980年2月15日,中国首枚生肖邮票《庚申年》正式发行。无论造型还是工艺都堪称精品。邮票上的猴子眼睛炯炯有神,绒毛乌黑亮泽。中国传统的大红衬底烘托着喜庆的节日气氛,折射出改革开放刚刚起步的中国渴望腾飞的迫切心情。“猴票”的诞生开启了我国生肖邮票的传奇。
“猴票”经邮电部批准发行之后,黄永玉曾特意嘱咐邵柏林,设计一枚首日封和一枚邮戳。
《庚申年》邮票首日封的设计的确给邵柏林出了个难题。因为艺术创作最忌重复,邮票是猴子,首日封不宜再画猴子,加之十二生肖干支纪年又是一个十分抽象的时间概念,用什么表现庚申年,成了设计首日封的难题。
正在此时,报载1980年2月16日,即农历庚申年正月初一日,也就是原定生肖猴票发行的当天,在亚洲、非洲一个狭长地带将发生百年不遇的天象奇观——日全食。世界上将有7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1000多位科学家跟踪观察,我国在云南瑞丽也设站进行科学观测。
图中日全食为中国科学院北京天文台沈龙翔教授于1980年2月16日在云南瑞丽拍摄。
邵柏林根据这一难逢的巧合,设计了日全食作为《庚申年》首日封的图案,用以表现中国人民在阔别了“德先生”和“赛先生”多年之后,终于迎来了讲科学、讲民主的艺术春天。这枚被邵先生称为“天意吾作”的首日封荣获1980年度最佳首日封设计奖。
邵柏林在《庚申年》首日封上题写“天意吾作”。
想了解更多邵柏林先生邮票设计背后的故事,您不妨亲临“情系方寸天地,抒怀无悔人生”邮票设计家邵柏林先生作品展现场,感受到邵先生对集邮的酷爱,对艺术的匠心,对摄影的痴迷,对品质的追求。
资料来源:刘建辉、李近朱、李毅民、林轩著《新中国邮票七十年》,邮票设计家邵柏林先生作品展。
编撰:郝铁军
图片编辑:王国政
排版:孙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