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珍织绣诞生于2003年年底,自成系列,深受广大收藏者喜爱。袖珍织绣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大胆创新,将传统技艺与现代艺术元素互相渗透,以线代墨,所有图案和全部文字都是织绣而成,每件袖珍织绣均用线近千米。袖珍织绣从2007年开始已全部实行编号发行,每枚织绣都打有编号,每套数量严格控制在2200枚内,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按照严格古籍来界定的话,目前九成以上的都是清刻版本,那么在如此庞大数量的清代古书中哪些更有收藏价值?哪些属于善本?受北青天天副刊“青睐”文化活动之邀,“国内最大的藏书家”韦力先生于11月13日专程来到北青报,跟大家说说清刻本收藏的那些事儿。
藏书圈内,韦力先生是公认最刻苦、最钻研、最丰富的藏家。先生谦虚低调,平素很少公开讲座,也因此当天的“青睐”活动还吸引了梁启超重孙梁鉴以及北京大学图书馆古籍部的李雄飞教授等来到现场。
韦力先生还带来了十本自己珍藏的清刻本,供大家过目翻阅,成了难得的意外“福利”。而为了这场讲座,他还认真“备课”,最多一个半小时的课程,他准备了三个小时的内容,最终,两个小时的讲座时间延后了半小时结束,而读者们还津津有味不舍得退场,活动之后更是围着先生继续请教。
这一场讲座不仅内容丰富,互动环节也精彩纷呈,韦力先生渊博的知识和诚恳的作答不仅使人获得藏书知识,也使人得到人生至真的大道理,深深为这位大藏书家的魅力所征服。本期版面就编选韦力先生与听众的互动内容,以飨读者。
【古籍是伪品最少的门类】
读者:听了您的讲座获益匪浅,现在假冒的清刻本很多,请问您怎样能看出是仿品呢?
韦力:您说的对,古玩行业假货充斥,就像西方名言说的“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罪恶”。幸运的是,如果古籍也算古玩行业物品中的一类,它是伪品最少的门类,这是通讲,不只是清刻本。因为造伪难度不合商业规律。
造伪,意味着以最低价值获得最高报酬,要利益最大化是造伪的最大动机。古书难造在哪里?宋版要用宋纸,以100页为例,不是孤本的话,一般价钱是200万元到300万元。大家觉得利润不是已经很丰厚了吗?古话讲按平尺算,用上百平尺的宋纸,制造仿宋画,是这个价值的10倍都不止。你好不容易得到的一摞宋纸,肯把利益降低十分之九吗?所以伪造古籍是不适合不划算的。不是不能造假,而是造假难度很大。用雕版、古墨刷,不适合,延续大清刻本,清刻本的珍贵本比宋元低了好多档次,清刻本即使难得,也是几十万的概念,你费了好大劲弄古纸去造书不合算,但你若把这卷纸造几张张大千的画,你想想吧,差的比例太大了,所以不适合。但这不说明不会有假,古书价钱有时超过了张大千呢,那不好说了。
到目前为止造伪的古书极稀罕,涉及几个特殊的东西。比如说雷峰塔,鲁迅先生《论雷峰塔的倒掉》没有说雷峰塔倒掉的原因,什么原因呢?是后人在其中发现了古代的经。怎么回事呢?是有人把塔砖钻了小孔,把经捻成小卷放进去,再用泥把小孔封住。不是每块砖都有。后来就有人去抽,从底下抽砖,抽出来把砖砸碎了找经。久而久之,砖都抽出来,塔基不稳,塔就倒了。
经留下的很少,产生了大量翻刻。到目前为止,民国年间就发现有7个不同的翻刻本。这些翻刻本现在也有价值,它代表了民国那个时代翻刻书的价值。所以“百年无废纸”有其道理所在,所以不用单纯认为这是假的就抛入茅厕。我们应当学习鲁迅所说的拿来主义,把鸦片放入药店也有用。
【它不单纯是物证,更更改了一段学术史】
读者:前两年您拍了一批西夏文的重要文献,不知您的研究成果怎样?
韦力:西夏文很特别,它是中国近代的显学。西夏文真物现在留下来的很少,市面上有大量伪品,很多鉴定部门的结果还是真的。我不想去否定别人,我只是想告诉大家,见到这种东西要慎重,但不表示否定。因为专家都见到太多太多这种假的了,就像有人说,“我有百十来张张大千的,要不你看看?”你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你放这儿吧。
西夏文也变成这样子,于是有个弊端,万一出来真的呢?你就错过了。我有一回就遇到了“万一”,我不信,可是我去看了,是真的,我就把它买下来了。但是我并不懂西夏文,不懂可以找专家,现在还有两个专家在研究解读。
解读之后,我很兴奋,因为他们告诉我一些特别的信息。第一个,它不单纯是物证,更更改了一段学术史。举例来说,我们以前一直认为,西夏是用了中原文献,就是将汉文翻译成西夏文,他们的佛经是这样来的,但是我发现我买的一个西夏文的一段经文是汉文中没有的。这事情变得严重了,证明西夏佛经并非全部来自中原。经过考证,证明那个时代西夏和西藏传统文化有过交流和交融,这是以前我们不知道的。到今天为止,之所以还没有拿出来,是我也没搞懂呢,但是我肯定会哪天拿出来和大家炫耀的(笑)。
【什么样的抄本有价值?要在乎是谁抄的】
读者:请问什么样的抄本有价值?
韦力:手写本价值,要看抄本来源于哪?抄的是足本原物?还是刻本?抄本要在乎是谁抄的。今天我带了鲍廷博的抄本。为什么带他的?因为他藏书量极大,他抄意味着他认为这个值得抄。有的人不同,比如乡塾,没见过什么书,他看过任何书都震撼,想抄,这没啥意义,因为他信息闭塞,这种抄本有的是。所以抄本虽多,但价值相差是天壤之别。在乎名家抄本并非为了名头,而是既然他抄这个书,肯定有什么奇妙之处,你没发现是因为你没研究透。
【印谱今天的价值很大,有它的道理所在】
读者:请您讲讲印谱的收藏价值。
韦力:印谱一直是古籍中的另类,是特殊群体,因为搞篆刻的一直是小众,但它涉及中国艺术史的一个重要分支。近些年,价值会越来越大。
印谱就目前来看,市场的热点是流派印谱,以浙派、西泠派为最高号召,对这点我有保留意见。因为这毕竟是近百年的观念。从传统意义讲,乾隆时代印学就已经很发达了,而那个时代,西泠印社还没有呢。这就是我为什么关注汪启淑印谱的原因。汪启淑是中国制谱最多的人,在今天也是空前。他的印谱,我们一半没见过,珍罕性很大。
印谱的存世量比木刻版少很多。重要原因是当一个书勘刻出来后,书版可以印几百套,印谱则每一部都是一页一页制造出来的。正常情况下,根据文献,大多数印谱都是20部,商业的不算,木刻版则是印谱的十几倍。所以印谱今天的价值很大,有它的道理所在。
【太过理性的人,搞收藏会有问题】
读者:作家张抗抗曾以您的收藏故事写了小说《一个人的信仰》,您还有个藏书楼,您是怎么处理藏和用的关系的呢?
韦力:我首先更正,张抗抗写的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讹传就成我了,虽然我很高兴应该是我,但是很可惜不是我。她写的是南京一位叫陈新的人,我也认识。我跟张抗抗是曾经的朋友,之所以说“曾经”,是因为这些年我没见过她,以前去过她家。
收藏有天性,我不认为特别理性的东西能够发展得很长久。搞经营、搞书商、搞爱好、搞学问,我都不反对,但是单独搞收藏不行。作为一个学者,要懂得取舍,有所放弃,有所不为才有所为,但收藏是癖好是个性,不是理性,所以太过理性的人,我认为搞收藏会有问题,尽管他收藏得会很精,但是难以坚持长久,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做,所以搞收藏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计功利,我只是为了自己高兴。
其实我们说世界上每个人活着的目的都是为自己快乐,升官了你高兴,在北京有十套房子你高兴,总之不管怎么个样子,不管成功也好有钱也好,都是为了表现人生价值,其目的就是快乐。受人尊重也是一种快乐,所以快乐没有等级之言。别人游山玩水很快乐,我觉得是浪费时间,但是我天天干这个,别人认为傻得不行,所以这个没有办法沟通,你喜欢、适合你就好了,你觉得快乐就快乐,没有可比性。收藏就是这么回事。
藏和用有矛盾。大家去图书馆很难看到藏书,你去了国图说“我是纳税人,为什么不能让我看?”这只是理论上的。我今天也给大家带来了我的一些藏书供大家翻阅,但我跟大家说,古籍每翻一次就是损伤。宋元本很珍罕,但如果每人都去翻,那结果是什么?结果就是没书了,历代宫藏没了影子,就这个原因。
我们为什么有了天一阁?说到天一阁,我告诉大家,当年那是极挨骂的,原因就是它不让人看。人们就骂藏书为什么?但是天一阁后来成了中国最古老的藏书阁。但我个人是不赞成天一阁的做法的。可是怎么解决藏与用的矛盾?实际上我也想不好,国家都想不好,更何况我一个个人。怎么办?这么多年以来我跟学界有交往,学界、研究专家想来看看我的书,我都让看。音乐学院的老师来看古老琴谱手稿,研究小说史,研究明代的专家来我这儿拍照,我都无所谓。但是大多数人来我这儿只是热闹,看了说“哈这么多,哈真好”,然后就走了。大部分是这样,那么你觉得我天天干这个行吗?所以这东西很矛盾。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说清楚了这个问题。
【藏书有没有价值要看想干什么】
读者:请问近代的书籍有收藏价值吗?
韦力:清末开始,西洋印刷术传入中国,对中国印刷术造成极大冲击。以前木刻版只能刻几百部,可是石印技术在上海印《康熙字典》能印十万部。石头比木头坚硬太多了,所以对中国印刷术造成极大冲击。但中国人有本源,晚清、民国使用现代技术印刷。可不管是铅拍本还是石印,都觉得不过瘾,又另外找人勘刻,认为这样才正宗。每个时代都有不同性格。
还有一个特殊原因,历史秩序有遗老,不愿意变成过去时。因此,民国恰恰是勘刻高峰,一系列大家的作品都极其精美,甚至超过了明清。所以这书很有收藏价值,他们是为了制造珍品而制造的。
在这里给大家讲个概念,不要认为历史长了的就有价值。举个例子,1000年前倒垃圾堆,把破盆破碗当垃圾扔了,1000年后你刨出来,跟垃圾区别也不大。但是当这件东西从制造那刻起就是珍罕物的话,它到后代,有价值的概率就很高。所以收藏就是这样,很多民国版本珍贵程度远远超过了明清刻本,这是不以时代论英雄的。
我想您的问题指的应该是1949年之后的书。那么这要看你想干什么。藏书有两个体系,一种为治学,一种为珍藏。作为珍藏,就涉及珍罕度,离现在越近,珍罕度越低。更何况现代印刷技术影印的线装书难以做到珍罕。因为现代我们叫数码印刷,想印多少印多少,你可以印10部,也可以印1万部,对机器来说没区别,这就违背了物以稀为贵的概念。
当然近代也有珍罕本,比如说我刻了两套书,枣木版,用传统方式勘刻,刷了120部。这个不是做广告,是真的有收藏价值。原因是所用的纸是我自己的经线特制的,我不相信现在的宣纸,当然我对宣纸没有贬义,只是讲环保要求越来越严格,导致很多小纸厂无法上价格昂贵的净化设备,所以很多小厂关了,因为造纸纸浆污染最大,为了不关门,就使化学纸浆掺兑,可是纸浆中的化学成分提炼不出来,印成书,过一段时间书就酥碎了。所以我们看到一些民国版的书掉渣,就是这个原因。因为化学物质提不出来,把纸的纤维都烧断了。用这种纸印出来的书能保留多少年,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就自己找人用古法去造纸,造不含化学成分的纸,定古墨刷印。
这样的书,如果你能确定,就算是近几年制造出来的,我认为它也有价值。因为它代表了这个时代的仿古的最高水准。反之用现代的影印技术、现代的宣纸、机器制造出来的,我认为收藏价值就不大,当然使用价值再一说。所以看你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你要收藏,希望你能区分这两者。
【人和书有了肌肤之亲才能达到内心真正的愉悦】
读者:请问您想过您这么大规模藏书的归宿吗?
韦力:您问得很委婉,我想就是问我死之后怎么办。我确实想过这事。我们现在的社会概念和古代社会不同,古人要努力学习考取功名,才能做官,有钱后反哺于文化,其中包括藏书,官、权、钱是这样一个完整链条。今天,你有没有知识和有钱没关系,有钱和有文化没关系,既然这样,完整体系已经不成立。识字的人很多,但识字和有文化没有必然关系。一个国家处于经济上升期,他要直奔主题,他是工科为主的思维方式,跟文科的思维方式完全不同。文科是考虑社会安定,酒饭足之后怎么生活。现在是一切向前看,大家忙着奔小康。
而且现在是公有制,书籍95%以上都在图书馆。社会筹码很少,你去国图想看宋本原物,需要副高以上职称,有项目书,有副馆长以上的签字,言外之意就是你看到的概率不高。虽然现在我上网也能看,但那不一样,就像网上也能搞对象,可是也得见面后才能实施。书也一样,是需要人亲近的。人和书也是这样,有了肌肤之亲,才能达到内心真正的愉悦。并不是说我看影印本也没区别,如果有这种想法我劝你别藏书,你发个微信传张图跟你看原物一个字不差。为什么要藏书?是人对文化的亲近。
我为什么聊这么多废话?涉及我的心态。我知道自己的藏书像山中无老虎,我的藏书量就是猴子。因为现在没有大家,我跟历史上的藏书大家相比相差太远,但是因为今天的特殊原因,大部分都是公藏,私人收藏这么少,才显出我这个猴子成了大王,所以我很清楚自己的水准。但是即使如此,这又涉及价值观,我死了之后怎么办?我想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和快乐,我不相信子孙永保之。如果他们真的是子子孙孙永保之,那么这些书就难到我手里了。这说明书的递传才是正统,才能让更多的人与心爱的书肌肤相亲。这又说到人的价值,为啥活着?我想活着是快乐。说透了就是名与利。对我来说,如果我老了把书卖了,确实能得到很大一笔钱。可是我老了要这笔钱干什么呢?吃,不行了,玩,跑不动了,我还干啥?所以,得一笔钱,这是个悖论,不太解得开。
再说名,我藏到这个份上,要想有名,好像是有便利了。刚才说了,中国有古籍的图书馆就几百家,我不谦虚地说我能排到前十几位去,从质和量综合考量,我这东西变成了力量。我能跟某个省级图书馆去谈,我把书捐给你,你给我摆个雕像,应该不成问题,这就永垂不朽了。但是这也是悖论,我又把市场上一批能流通的书变成了死物,当然我不是说图书馆的书是死物,我只是举例来说。总之,捐给图书馆就不能参与市场流通了,而我希望爱书人继续玩下去,我希望我老了,前提是我还有钱啊,比如说过两年我没钱了,肯定就卖,我不强调子子孙孙永保之,不觉得卖书有什么不好。大家总以为不卖书是一种标榜,我不这么认为,我买了房就能卖了,我买的书为什么不能卖呢?不知道大家为什么给我贴这个标签,不卖书是因为我今天还吃得了饭,明天吃不了,我立马就卖,所以我一点也不高尚。
同样,我老了不愿意把这些藏书变死物,想让更多人递传,因为我也是其中的一环,这才是正常,我不想为纪念碑把那些变成死物。老了还有饭吃,卖出钱,我也不知道干啥。我有我的梦想,我觉得藏书人都是爱书人,但大部分爱书人没钱。又爱书又没钱咋办?我能不能效仿像诺贝尔奖金那样给大家奖励的机会,设立很小的基金,每年评选两位藏书家、研究家,对这方面做出突出贡献的人,让爱书这种风气继续传下去呢?当然这是我的梦,能不能实现我不知道。因为我也是社会中的小人物,吃饭为主,吃不了饭,就都成了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