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璜生(广东美术馆馆长)
收藏是美术馆的立馆之本,建美术馆更重要的是为了保护我们的文化遗产,使这种文化能够得以延续。可是,恰恰在收藏的费用上很多美术馆都非常少,甚至没有。即便是几个比较大、目前运作相对正常一点的美术馆,收藏费用也很少。可以说收藏对于中国很多美术馆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目前,我国多数美术馆基本运作的费用还远远没办法自足,更何况是收藏。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如何来谈收藏的问题?我们如何去建立立馆之本,去非常好地发挥美术馆的功能?这确实是我们美术馆多年来最为困惑和面对的最大的难题。
美术馆的功能
中国的博物馆和美术馆的发展道路都比较坎坷。相对来讲,博物馆的总体运作尤其是收藏、展览陈列的规范化比美术馆要正规得多,在得到国家的政策支持方面也有利得多、明确得多。但是美术馆一直被认为就是美术馆。美术馆是什么呢?长期以来美术馆的运作更像展览馆,谁都可以去那里展览,是一个展览的场地。对收藏不一定有特别的要求。中国美术馆的建立当初就没有库房。这一方面是由于经济的问题,但是更重要的是对于美术馆的收藏功能的忽视。反观国外的美术馆与博物馆都是重叠的。这两年文化部在对艺术机构改制的时候,才特别明确了美术馆是公益事业单位,等同于或者接近于博物馆。
美术馆的一个重要职责就是要面对历史,为历史负责,甚至是去建构历史的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对于当下的历史,美术馆担负有去发现、建构、推动的职责与功能。这是收藏的一个出发点。不久前在佛山美术馆做了一个对上世纪80年代中国的现代美术思潮回顾的展览。上世纪80年代才过去了20来年,但是我们专家、学者在那里讨论的时候就感觉到一种迫切。才过去20来年的历史,很多却已经被我们遗忘、忽略、模糊了,很多资料已经找不到了。
另一方面美术馆要加强服务公众的意识。过去美术馆有很多东西错位,首先服务于美术家,第二是服务于领导,第三是服务于员工。其实美术馆应该首先服务于公众,必须建立在服务于公众这样一个基础上。国内的很多博物馆和美术馆的藏品,根据有关规定,缺乏一种公开的、开放的意识,在很多博物馆、美术馆要看到它们的藏品非常难,因为它们没有条件做很好的保护。因此,我们有时候要去看某些作品、要去了解有关情况受到的阻碍非常大。
藏品的公开应该面对学术界供学者使用,如何用一种更为开放的手段,包括网络化、出版、数字化等方式去推介这些藏品?我们查阅香港的艺术馆,都能在网上找到所有的藏品,只不过它们网上的藏品图片要下载的时候受到了限制。还有它们网上的藏品图片像素非常低,没办法印刷使用。但是你能够很好地了解它们的藏品,只有了解藏品,学者们才能够去更好地使用藏品。
美术馆的收藏定位
藏品是美术馆的立馆之本,是美术馆的基础和硬件。很多美术馆尤其是地方美术馆,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因此,如何提高一个美术馆的学术特色和分量就显得尤为重要。
首先应该是立足于区域收藏。作为一个区域性的美术馆,对区域现象、本土现象的关注与收藏是一个无可回避和策略性的考虑,也是一个负责任的考虑。特别要强调一点,这种对于一个区域现象的收藏,要高度重视文献的收藏。美术馆不仅仅是去收藏艺术品,其实艺术品背后的东西非常重要。画家的书信来往、手稿、相关照片、活动记录、剪报等等,这一系列东西非常珍贵。对于这些相关的资料应该给予高度重视。
第二个大问题就是收藏的学术准备和敏感性问题。很多美术馆的馆长或者从业人员、典藏人员大都出身于画家或者行政干部。即便是近年来美术史论专业培养出来的人多了,有些可能也分配到相应的单位,但是他们的知识准备仍可能有较大的缺陷。在这一方面我觉得对于一个美术馆来讲,馆长是最为重要的,因为他的学术视野、知识能量、敏感性可能对该馆的收藏发展起到很关键的作用。获取收藏可能性的信息渠道必须是畅通、开阔的。
建立健全收藏机制
作品收进来了如何按标准化去建立藏品的档案?如何有效地保护藏品?这就需要严格与完善收藏制度。
我们最早开始藏品档案建立的时候碰到一个很大的问题是如何编号。跟国际接轨还是跟国内接轨,或是自己建立一套?跟国际接轨有利于今后查阅,进入网络时代数据化的时候可能会更好地并接。但是国内有国内的一套,国画代号是什么?油画代号是什么?数字怎么编号?这些问题看起来虽然挺小,但是还需要有一个规范化的做法。我们目前的做法是希望跟国际接轨。但是跟国际接轨又碰上一个问题,国际上没有按“国油版雕”分。这种分类方式使我们在后来整理档案藏品的出版方面也碰到很多问题。
另外就是按标准化进行藏品的保护和修复。作为一个完整的美术馆,一定要重视修复的问题。修复其实既是一种技术也是一种观念。传统的国画,裱画是一个绕不开的环节,但是在现代我们随着整个形势的发展,可能油画的修复或者其它方面的纸本的修复也应该得到重视。好像说油画修复的一个最基本的原则是要做到可逆转,今天将这幅油画补得很漂亮,补好了以后也许下一代人认为你补错了应该逆转,应该可以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因此目前使用的这些材料应该是可以逆转的,不能说修复油画仅是补油料。
最后,向社会公布收藏情况制度的建立也很重要。国内在这方面做的尚不够,这也很容易滋长一种暗箱操作。包括买什么画,买的对不对?敢不敢向社会公开?资金怎么使用?
中国的美术馆事业还处在非常初级的不均匀发展阶段,谈建设问题有时候自己都没信心。但一个人既然在这个位置上从事着美术馆事业,就要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