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正的集邮家面前,我也自称“集邮”,实在是不自量力。不过,我最初只是因为喜欢、现在依然还是喜欢而已。我没有想、也不可能成为集邮家,我更没有将集邮作为保值、升值或视为固定资产的投资。我只是觉得那些或精美或粗糙的小小图片能给我带来乐趣。
1966年炎热的夏天,我家整个院落陷入空前的慌乱状态。大人们匆忙又神秘地销毁一切可能被归纳为“四旧”的物品——成衣、首饰、工艺品、照片以及那五彩缤纷的邮票。
在焚烧“四旧”物品的时候,大批照片、画册、书籍和信件被投入熊熊大火之中。我冒着烧伤的危险火中取栗,把即将被焚毁的信封抢出锅灶,迅速扯下邮票。大人们在忙乱中没忘记警告和阻止我,但我还是保存下来一大批战利品。
我不敢放在自己的抽屉里,因为即使父母没不由分说地将其销毁,也迟早会被红卫兵小将搜出成为新的罪证。
我用油布(那时尚未有塑料袋)把那些“四旧”的残渣余孽严密地包裹了两层,又置放在一个废弃的花盆中,在后院的厕所旁挖掘一个深坑,像地主埋变天帐一样将其深埋地下。
当一切“牛鬼蛇神”纷纷走出牛棚时,我那些潮湿的“金鱼”、“菊花”以及“梅兰芳”也重见光明与“全国山河一片 红”和“毛主席去安源”等革命的邮票从容地并列一起。
囿于经济原因,我无力去邮局购买新发行的、哪怕是盖销的邮票。只是发现谁来信就去央求别人将邮票施予我。
那时,邮票还不曾有增值、保值的功能,没有变成为赚钱、投资的渠道,所以我向他人索要时也很坦然。
1979年,评选建国三十周年以来的最佳邮票,当时举办投票活动,还没有功利色彩。我认真填写、庄重投票,事后主办单位居然寄给我一枚齐白石“祖国万岁”的小型张作为纪念。
进入八十年代以后,“为了满足广大集邮爱好者的需要”,邮政部门“加大了发行的力度”。一套邮票的发行由几百万骤增到几千万,甚至连一向身价高贵的小型张也由十万枚猛增到数千万枚。
空前繁荣的邮市,便突然冒出一大批集邮爱好者。不过集邮顿时也变了味,众人贪婪地打探哪几种邮票最赚钱,哪几种升值可能性最大。倒卖和抢购充斥着集邮市场,假票也不失时机地走向前台。
我不敢再让别人分享我集邮的乐趣,怕没被红卫兵捣毁的邮票如今被“朋友”窃为己有或偷梁换柱。因为猴年发行的生肖票,很快就在我津津乐道向其展示时,没长翅膀的“猴子”却不翼而飞了。
当大家都热衷于定购每年套票或激烈地讨价还价倒卖国内邮票时,我则开始搜集国外邮票,不知不觉积少成多,我拥有了五大洲150多个国家的邮票。
把一张填充地图逐渐用红色涂抹时,我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把所有国家和地区填满!
欧美、亚洲国家的基本拥有了,但那些非洲、加勒比和大洋洲的小国则很难寻觅。急中生智,我用英、法两种文字给那些遥远的、甚至没有与我国建交的国家文化部长们写信,请求他们满足我“争取集满世界各国邮票”的愿望。
一个月后,那些国名陌生、绕口的大洋洲岛国首先给我回信并寄来部分邮票,非洲国家稍后也有反应,只是一心支持台湾加入联合国的那些加勒比小国不理睬我。但这没难倒我,我找朋友交换,总算补齐了空缺。
如今,我已有200 左右个国家和地区的邮票,琳琅满目的邮票在搜集和整理的过程中一直给我带来快乐,尽管它们没给我带来直接的经济利益。
需要说明的是,搜集了这么多国家的邮票却与我今天的各州行走没有关系,其实,这些都早已是陈年往年,要说确有关系,那就是通过集邮愈加激发了周游世界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