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常州日报
日前,常州博物馆在新闸发掘了一座宋代夫妻合葬墓,笔者因工作关系得以对出土的数件宋代瓷器进行近距离的观察,籍此浅谈这五件瓷器所反映出来的宋代瓷器工艺特征。器底乃是整件瓷器信息量最大的地方,陶胎色泽、成分,支烧痕迹乃至款识等等都包含其中。本次发掘出土的五件瓷器中,有三件瓷器底部均不施釉,并非是工匠偷工减料,这实际是烧造工艺上的现实需要。在覆烧法发明之前,瓷器底部大多无釉,这是因为器底需要直接与垫烧工具接触,如果施釉的话,釉面会与垫烧工具发生粘连,直接影响成器效果。所以宋代之前的瓷器施釉时多采用蘸釉法,就是拎着器坯底部直接在釉缸里浸蘸,而器底并不浸没入釉料中,这样就保证了器底不会蘸上釉料。后来,为了满足人们对瓷器外形美观的需要,又相继发明了刷釉法、吹釉法,但仍然无法解决底部无釉的问题,既然垫烧工具没办法消除,那么能不能在垫烧部位方面着眼呢?从北宋中后期开始,定窑最先开始采用的覆烧法解决了这个问题。
覆烧法,顾名思义,就是把器皿倒扣过来烧,这样虽然器底可以施釉,但同样有一个问题,就是与垫圈直接接触的口沿部分无法施釉,所以,工匠们又发明了扣器的工艺。即在烧成的瓷器口沿部分,包上一层金或银的金属箔片,以遮盖口沿无釉的瑕疵。本次出土的两件瓷碗盖,口沿外缘都留有一圈黑色的印痕,正是扣器的特征,而两器底足又都有釉,说明两器在烧造时正是采用了覆烧的技术。扣器和覆烧技术的使用,是我们断定这批瓷器相对年代的最关键证据。
本次出土的几件瓷器均未标注款识,但宋代瓷器有的是标注款识的,北宋定窑很多器皿底部有墨笔写成或阴刻的“官”字,证明此类器物当时的身份;而到了南宋之后,随着市民生活的发达,陶瓷商人的商品意识也有所增强,一些标注店铺字号的款识纷纷出现在器皿底部。前几年我曾发掘出土过一件影青粉盒,底部模印“张记”底款,令人不解的是,“记”字并非我们印象中繁体的“記”,而是简体的“记”字。后来才知道,我们所用的简化字,有一半正是来自宋代的异体字。后来,有的工匠干脆把“某月某日烧器多少”之类的话也注在器底——整个一个记事本。
现在一部分陶瓷收藏者,在品评瓷器的时候,常常着眼于瓷器的造型、釉色等方面,而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实用性。我们所接触到的古代瓷器,除了少数明器之外,其余大都在当时都是有一定实用性质的器皿,以这次的两对扣碗为例,作为底碗的瓷器都显得沉稳厚重,这是为了盛装物体的需要,而底碗不用覆烧的技术,也完全是因为瓷器在惯常的摆放状态下,不可能露出碗底涩胎;而作为盖碗的两件瓷器则不同,因为压力的关系,势必要做轻薄些,同时因为反扣的关系,碗底因要露于人前,所以采取了覆烧加扣器的技术,既保证了碗盖的通体施釉,又增加了美观性。